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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過去的男人 / A Man Without a Past】

    2020/4/7        圖/Unsplash   文/薇薇安

前言：《沒有過去的男人》是芬蘭導演阿基・郭利斯馬基（Aki Kaurismäki）的代表作，曾榮獲坎城影展評審團的青睞，奪得大獎。從郭的作品中不難看出，他特別關注底層、難民，與階級等社會議題；在他的鏡頭下，獨樹一幟的冷掉幽默風格，以及詼諧現實的電影敘事手法，使他被譽為「芬蘭電影的代名詞」。有如此名譽的郭利斯馬基，究竟有何魅力？

（一）關於導演

導演：阿基・郭利斯馬基，芬蘭電影導演。

代表作品：《沒有過去的男人》、《希望在世界另一端》、《流雲世事》

榮譽：第67屆柏林影展最佳導演、坎城影展評審大獎、國家影評人協會最佳外語片、曾被法國的權威雜誌「電影筆記」譽為21世紀最直得期待的導演。

經歷：當過郵差、洗碗工，也做過苦力。這些經歷塑造了郭對於勞工、失業與難民深厚的認同感，並將其強烈的情緒，投射於自己的作品當中。

風格：擅長運用幽默為底層發聲。在他的作品中，總是淡淡的描寫底層人們對於生活的情緒與無奈。冷面演員、乾淨簡潔的畫面營造出的喜劇效果是他的註冊商標。郭始終堅持不以數位方式拍攝電影，表示「電影是由光所製成的，我是一名電影製作人，而不是像素製作人」。

其他：自言深受法斯賓達、留別千、布紐爾、小津安二郎和布烈松等電影大師影響。

（二）關於電影 & 風格/鏡頭 & 劇情架構：
 

電影簡介：《沒有過去的男人》（1990）是郭利馬斯基著名的「勞工階級三部曲」的第三部曲，其他兩部電影分別為《天堂孤影》（1986）以及《亞利爾號》（1988）。

劇情大綱：《沒有過去的男人》說的是，一個男人因事故而差點死去，後奇蹟似的活了下來，卻失去了記憶；從此在混沌的世界中，開始踏上尋找生活、愛情，與人生意義的生命旅程。

情緒波動：失去記憶的男主角M，不斷和「過去」與「現在」來回拉扯，當M復活後M只知道自己遭受攻擊，對於過去的一切、自己的名字、自己的身份都一無所知。M就在這樣充滿未知的環境下，在迷失自我中掙扎了將近一年的時間。

風格體現：導演對於悲劇的塑造，都表現的十分平淡；沒有M的痛哭流涕，沒有M狗血的悲傷情緒，只是利用冷調、乾淨而簡潔的鏡頭，讓觀眾慢慢看出導演所想營造的淡淡憂傷。其中，我特別喜歡手風琴的配樂安排。手風琴音色的調性，配上導演冷調潔淨的畫面，觀眾對於感受主角悲慘的情緒，更是達到了昇華。

鏡頭設置：導演在表現M的困頓與迷惑上，沒有運用慌張、悲痛的情緒呈現，而是以M的頭顱包著紗布、躺在床上抽菸，顯現M對於未知的恐懼。另外，我最喜歡的其中一個橋段，是M在申請工作時的無奈與不可抗力。面對M的悲劇，櫃檯人員是不理不睬，更是冷酷無情，不但拒絕了M的申請，還將他逐出門外。

這之中，導演沒有安排高尚的善人，突然同情起M而伸出援手；櫃檯人員只是冷冷的望著M悲傷的雙眼，目送Ｍ離開。這顆鏡頭非常的細膩。其實櫃檯人員也並非壞人，她只是遵循上級的指示服從命令；櫃檯人員也確實沒有權力、沒有餘力關心M的處境有多麼悲慘；畢竟大家都有自己的日子要過。

在電影的結尾，M牽著女主的手，兩人雀躍地穿越鐵軌、步向夜月；此時，火車的行駛緊接著迎面而來，彷彿化開了過去與未來；到這裡，觀眾也不禁為M感到高興，他已經徹徹底底的變了一個人，M從此過著嶄新的生活，邁向新的人生。

劇情架構：
 

（三）電影中的寓意，以及「底層社會」的議題探討

1. 人生就像巧克力，參雜著各種的苦與甜⋯⋯
 

Ｍ失去身份後，面臨著一波接著一波的挑戰並一一克服。路途中，他遇見許多人的幫忙，在苦難中為M的人生添增了幾分溫暖的色彩。那些貴人出自於底層、弱勢族群，以及陌生人的善意，在無形之中默默地協助M生活回歸正軌，在溫暖的庇護下，M終於找回自己身份。導演似乎在告訴我們，即使生活再苦，生活中總有一些令人莞爾、教人窩心的小確幸，發生在你我的生活周遭。
 

2. 誰善誰惡？導演沒有設置明確的「好」、「壞」邊界

在這部電影中，導演沒有刻意營造善與惡的樣貌。雖說M一路上遇見了許多底層、弱勢族群的善意協助，但導演也並無刻意塑造「底層人民才是善」的形象，於是也安排了三個傷害M的流浪壯漢，作為整部電影中的反派角色。

3. 底層的人生哲學：「生存」，才是生活中的唯一考量

在電影中，不難看出導演反覆利用了「底層」與「弱勢」群體的視角，來看待這個荒謬的社會。這不禁引發了觀眾對於「階層」與「慾望」的思考，當人們沒有財富、沒有財產、沒有隱私的概念時，人們不再追求更多，生活的目的突然變得簡單。當人們沒有金錢、沒有權力、沒有地位時，「生存」成了他們對於人生的唯一考量，人們在這種情況下只求溫飽和穩定的歸宿；大家都是以務實、實際的生活態度，面對人生中的種種挑戰。

4. I've got nothing to lose! 正因為失憶，所以才沒什麼好失去
 

正是因為自己失憶了，一切不再重要，一切才可以重來。M不會受過去記憶的約束而裹足不前，不會受到他人的羈絆而對現實妥協；有如英文的一句俗語："I've got nothing to lose." 一旦自己失去了一切，也就沒什麼好失去的了。這也恰恰符合三幕劇的理論，當你已經跌落谷底的最深處，已經無法更糟了，接下來的劇情發展只會逐漸上升！

（四）觀後心得 & 總結

《沒有過去的男人》不像商業片，有非常強烈的劇情張力或明顯的情緒波動。電影的一概風格就是「冷調」、「乾淨」，與「平淡」。在看這部電影時，我的心裡總有種說不出的怪異感。

像是男主角M面對悲痛的過度冷靜，以及女主的壓抑情緒和幾乎沒有個性的人格特質；裡面的台詞設計有時候顯得刻意，不論故事開頭醫師面對死人超乎冷漠的態度，或是租房給M的警衛，誇張的說不繳房租會放狗咬人，狗的名字還是漢尼拔，又或者是女主在房間裡梳頭就寢的肢體語言；一切看起來都十分詭異，卻又不會顯浮誇。

我想，這就是導演郭利斯馬基最厲害的地方吧。他總能利用幽默來包裝沈重且嚴肅的議題，將「喜劇」和「悲劇」兩個極端的形式融為一體，卻毫無違和感。這種「不掉淚式」的悲劇，在郭的鏡頭下彷彿變成了喜劇，也是電影人口中常說的「黑色幽默」。

過往，我只喜歡劇情喜怒哀樂分明、劇情張力極強的電影，而當我真正重新梳理、扎實的分析過劇情後，才發現獨立電影的美妙之處。誰說電影張力一定要用誇張的劇情來引起共鳴？誰說角色的形象一定是正面、正派、高顏值？誰說嚴肅的議題，一定要徹頭徹尾的絕望？

劇情中M所經歷那些平淡的憂傷，或許才是最貼近現實的。因為在真實世界中，當你陷入人生的貧頸，不會有配樂在你耳邊響起，不會有太多的時間讓你哀傷，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要過，有自己的路要走；生活中的困難總會不斷的撲面而來，唯有正面迎接困難，接受事實，才是邁向新生活的唯一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