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畏號——究竟是英國的驕傲，還是惡夢的開端？
無畏號——史無前例的一艘革命性軍艦，將所有最新的科技與軍事技術合為一體，不僅速度最快、最耐久、最堅固、毀滅力也最強，是一支里程碑式的戰艦，是一艘注定被寫入教科書的軍備武器。儘管如此，無畏號在創下科技突破的同時，也為人類帶來了毀滅性的影響——第一次世界大戰因而開打。無畏號的出現引起各國展開激烈的軍備競賽，讓世界海軍爭相造出更好的戰艦以爭奪海權，而英國正是這場戰爭的引領者。然而，這場軍備風波簡直沒完沒了，各國列強為了鞏固實力被迫捲入了軍備競賽，最後導致了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甚至為第二次世界大戰埋下了種子。英國損失慘重，不僅失去了大量領土，英國政府光是繳利息就耗費了國家預算的百分之四十，一度成為世界欠債最多的國家；英軍在西線和加里波利之戰的慘狀更是在英國人民的胸口深深烙下了一道傷疤，他們萬萬沒想到在二十三年後，還有另一場世界大戰將摧毀大英帝國的昔日風光，而這場大戰將使英國不再強大，日不落帝國終於沒落。無畏號究竟是英國的驕傲，還是惡夢的開端？是科技群星閃耀之際，還是人類文明的累贅？或許，答案就藏在歷史當中，我們只能抽絲剝繭，從歷史的脈絡中找尋線索。
時間先倒轉回 1904年8月10日，日俄雙方在黃海上打了一場長達13公里的遠程炮戰。這是史上距離最遙遠的一場戰鬥。這場戰爭至關重要，因為它標誌著人類將來海戰的趨勢走向：海戰距離只會愈拉愈長。而誰能率先掌握遠距砲擊的技術，誰就會是將來的贏家。從此，各國海軍開始爭鋒、迫切地打造能執行遠距砲擊的軍艦。隨著戰鬥的距離拉長，炮火的命中率和穿透力也成為了軍艦設計最嚴峻的挑戰，這個挑戰考驗的不僅是國家的財力和軍事實力，科技的發展水平更是扮演著決定性的作用。然而歷史告訴了我們：英國最終成為了這場海艦軍備競賽的贏家——西元1906年，無畏號問世；英國並且靠著無畏號在接下來的 35 年稱霸世界海軍。
無畏號的誕生具有革命性的意義，它在戰鬥上具備了實力、速度、防護和耐久的優勢。該艦不僅奠定了現代軍艦的重要特徵，更是近代船艦工業化的指標；後人甚至將「無畏號」來區分新、舊戰艦，在其誕生之前的船艦都稱之為「前無畏號」。所謂「前無畏號」都基本遵循了一套標準的設計模式：擁有兩個主炮塔，而每個主炮塔上都有兩門大炮，並混裝了許多小口徑的二級和三級炮。然而，這種設計有一個致命的缺點，那就是射速和命中率會降低；這是因為不同大小的口徑有不同的射速和彈道，這不僅增加了彈著點觀測的擴難，也讓火力控制變得更加複雜。而無畏號不同於傳統的主力艦，它不但採用了最新的火力系統，其砲口的口徑統一採用12英吋大口徑，這大大降低了空氣阻力，使無畏號的遠距射程變得更有貫穿力且毀滅力極強。無畏號的防禦性也一級棒，船艦不論內外的裝甲表面都以硬化處理，重要部位厚度高達 11 英吋讓敵軍的攻擊難以攻破。其次，無畏號的航速更是超越既有的任何戰艦，即使在惡劣天氣之下也能長時間高速行駛。儘管無畏號的噸位比以往的戰艦還要重50%以上，但它顛覆了傳統的軍艦配置，首次使用四台蒸汽渦輪發動機取代了舊有的往復式蒸汽機，使其功率大幅提升，十分接近熱力學中理想的可逆過程。這些技術的改良讓英軍可以靈活追逐或躲避敵人，船艦的穩定性讓英軍的生活條件獲得改善，士氣與戰鬥力隨之提升。
直到二十世紀初，在英國霸權主導下的海戰規則，混裝口徑的戰艦逐漸落伍，大口徑的炮口成為軍艦的主流，新一輪的海上軍備競賽再次重演、展開。部分次等海軍國家諸如巴西、阿根廷、鄂圖曼土耳其、和智利等，甚至委託英國的造船廠建造「無畏艦」，這某種程度上體現了英國在國際間的信譽與威望。雖然此刻德國的工業發展水平已經略為超越英國，但英國具備了海軍規模和重型造船的優勢，德國的海上軍備短時間內根本無從比較，比如同一年時間，英國可以造出八艘無畏號，而德國最多只能造出四艘。不僅如此，英國更是在一戰推出了有史以來最大的無畏艦——伊莉莎白號，一艘完全使用柴油的主力戰艦，狠狠甩開了他國已經造好、將要造好的無畏艦；軍艦的最新規格再次重新校准。我們似乎可以斷言，英國是這場戰爭的規則制定者，每當他們推出一款新型的無畏號，就相當於重新提高了軍艦的規格，各國的海軍都被迫紛紛趕上。
然而，這一切表面看似美好，英國的惡夢才正要開始。先來看兩次世界大戰對英國的影響：雖然英國在一戰和二戰都取得了名義上的勝利，但兩次世界大戰使英國不論在財力還是國力都元氣大傷。當時的英國除了面臨戰爭的壓力，同時還得耗費大量精力和成本來管理英屬殖民地，比如一戰後英國獲得的德屬殖民地使殖民地面積和人口分別增加了388萬平方公里和3500萬人口，這為英國添增了不少額外的負擔，簡直是一種「資源的詛咒」。而在武器方面，英國為了鞏固實力在武器上的支出遠大於其他國家，比如當初英國所建造的無畏號成本就高達1,785000英鎊，約等於現在的1.88億，而一戰問世的「伊莉莎白號」則耗費了2,300,000英鎊，相當於現代的2.22億，以當時的軍事支出來說這些金額十分可觀。與此同時，戰後的美國迅速崛起，其經濟不斷追趕英國，1928年，美國的工業生產幾乎佔據了資本主義世界的二分之ㄧ，它的趕超速度已經對英國形成了嚴重威脅。到了1931年，英國在歷史上首度出現了1.04億英鎊的財政赤字，英國被迫放棄金本位，英鎊因而貶值，而倫頓世界金融中心的地位最終被紐約所取代。曾經輝煌一時的大英帝國，此刻卻是面容憔悴、意志消沈，英屬殖民地當然也看出了此刻的英國岌岌可危，便藉著二戰後民族主義的興起紛紛實現獨立；大英帝國的版圖不斷萎縮，英國終於衰落。
回到最初的問題：無畏號究竟是英國的驕傲，還是惡夢的開端？要回答這個問題，我們必須了解我們究竟是站在什麼樣的視角看待這個問題，是站在軍事的角度評估無畏號的好壞，還是站在當今的角度剖析它對英國的長期影響？如果是前者，問題就簡單得多：無畏號確實鞏固了英國海軍的毀滅性的實力，其存在讓英國在二十世紀初成為世界上海軍最強盛的國家。然而，當我們把無畏號放在歷史的脈絡中來判斷它對英國的影響好壞與否，問題可能就沒有那麼簡單了。你可以說，無讓畏號鞏固了英國海軍在國際的地位並取得無數戰爭的勝利，世界因此向英國海軍看齊，所以無畏號對英國而言是有正面影響的；但你也可以說，正是無畏號的出現使全球捲入了軍備競賽，英國為了應對這場競賽耗費了大量資源和金錢、賠上了無數的性命，而歷經了兩次世界大戰的英國從此一蹶不振，所以無畏號的出現對英國是有害的。歷史從來就不是單一的，我們不能指望用一種解釋來回答歷史的因果，而是諸多因素交織、互相作用的結果。因此，無畏號或許在軍事上奠定了英國的海權實力，但如果我們把無畏號放在英國的時空和歷史的洪流中，它也很可能是造成大英帝國衰落的緣由之ㄧ。
參考資料：
無畏號戰艦：維基百科，自由的百科全書
Ross, Angus (April 2010). "HMS Dreadnought (1906)—A Naval Revolution Misinterpreted or Mishandled?" The Northern Mariner
江泓 (2015) 英國戰列艦全史 1906-1914，北京：中國長安出版社
Breyer, Siegfried（1973） Battleships and Battlecruisers of the World, 1905-1970. London: Macdonald and Jane's
頭條歷史（2022）「歐洲病夫」大英帝國的衰落與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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